主要写🔨🌽和👴👴。近期动森

无妄之灾

Summary:电影时间线开始之前,在蒂娜因搭救克莱登斯而被降职之后。珀西瓦尔·格雷夫斯部长接手了对拜尔本母子的记忆清理工作,然而那微妙的恻隐之心让他没能完美完成这项任务。
基于以前的理论完善了部分剧情,是的他们俩认识了很久,久到那时似乎还能让人看到一个 未来



事隔多日,波尔彭蒂娜·戈德斯坦恩本该早就从阴云中走出——虽然在经历了险些被处以死刑和被全境通缉之后,快速地恢复工作状态并不容易。她有些不太愿意接受那些一遍又一遍几乎是完全相同的质询,但蒂娜已经是证人之一,她的证词能够有效地印证格林德沃在这短短十几日之内犯下的一系列罪行。

“不,我不觉得那个男孩知道格林德沃的整个计划。”她重申着这一点,对面的检察官之一眉头紧锁,露出了相当难看的表情。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戈德斯坦恩小姐,我们的处理会相当麻烦。”

“他是被骗的。”她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睁大了那双黑色的眼睛,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

“他知道几乎所有的事情,包括MACUSA,巫师的生活,戈德斯坦恩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这过于怪异?别忘了他的养母,她可是第二塞勒姆的运营者。”

“我承认这值得深思,但我知道他……克莱登斯·拜尔本只是一个还没长成的孩子。”她带着些柔软讲述后半句。

“一个能把纽约从地底下翻一遍的默默然!”检察官先生挑了挑眉毛,突然厉声说道。

“看在戴利弗伦斯·戴恩的份上,检察官先生,他根本不清楚也不了解自己的力量。”蒂娜差点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只是个因为自身力量而被人虐待的孩子而已,就像你说的,他的母亲痛恨魔法!”

“哦,说起这个。”那位先生不紧不慢地坐直了身体,往左手边的纸老鼠堆里挑出了一只。“戈德斯坦恩小姐,我有一定证据能证明,也许,是你当时犯的一个小错误酿成了这一切。”那只老鼠跳了过来,乖乖地展开摊平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桌面上。“你曾经在玛丽·露·拜尔本和克莱登斯·拜尔本面前施展魔法,你因此失去了傲罗身份。”

她显然料到了对方定会旧事重提。“而我接受了惩处。”

“但是,戈德斯坦恩小姐,你如何解释克莱登斯·拜尔本的记忆消除问题?记忆魔咒不是特别难的魔法,而他在死亡之前明明对你还有印象,你胆敢保证,你所做得绝无失职之嫌?——”

对面那个穿着浅色西装的男人显然把自己当做了审判官,继续咄咄逼人地发射着质问。

蒂娜在接下来的一分半之中没有回答他,她皱着眉头,显然是在回忆一些险些被她埋入记忆深池的边角碎料,她记得在那之后她便禁止过问有关这件事情的一切,但她的魔咒的确朝着那个方向飞去——毋庸置疑,可能只击中了玛丽·露。蒂娜相信在她陈述了一切之后,安全部门的人员会立即出动以绝后患。等等,但是这次,克莱登斯的记忆似乎完好。

她紧皱着眉头,试图找出一个完整而合理的假说。

 

 

在欧洲传来令人战栗的坏消息之后,北美大陆的魔法政府们也在严阵以待,格林德沃可不是气象部门能够通过水晶球轻易探测的雨云团,大西洋对岸的风暴一触即发。珀西瓦尔·格雷夫斯有时候还会数一数现在能够调动的人员,精英傲罗们日理万机,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十八瓣用(而理论上还没能研发这样的魔法)。

显然,蒂娜·戈德斯坦恩犯错犯得很不及时,战力损失一人。她在质询中的证词清晰明了,只是那个遗忘咒到底有几分功效,值得质疑,蒂娜·戈德斯坦恩在多次质询中所表明的观点和第一次几乎没有区别,这似乎也反应了她坚定不移的个性。格雷夫斯先生仍然静默着听取她的陈述,不急着发表意见。

“她正在对一个男孩痛下毒手,先生,这个男孩很可能和我们(巫师群体)有关系。玛丽·露·拜尔本似乎对收养失怙的巫师后代有着强烈的兴趣。”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遍体鳞伤。”

“我们在问你那个遗忘咒的问题,戈德斯坦恩小姐。”

她愣了一下。“尊敬的夫人,我保不准那有多少效果。”

一部分人在听到这回答之后哂笑,蒂娜·戈德斯坦恩居然也会有失手。而后又是其他的一些问题,蒂娜用最简洁的话回答了,仿佛是她早早在心中准备好了答案。

听证会在一片沉默中结束了,由于拜尔本一家的特殊性质,安全部长格雷夫斯决定亲自去收拾残局。

多年过去却仍然必须要亲自出外勤的他,在强打精神加班加点后,幻影移形仍然使得顺畅,一路下来,漂亮的布洛克鞋底几乎没有沾上多少泥水。第二塞勒姆所在的这条街道上人来人往,脏兮兮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纸张劣质的传单,看得出来它们不受重视,就像第二塞勒姆本身。它像是一个尚未被打开的噩运盒,在暗处仅仅等待某些骇人的事实被证明。

作为安全部长,他必须对这个组织有一定的了解。它的领头人是个笃信宗教的偏执狂,玛丽·露·拜尔本用清教徒式的教育养育了三个孤儿,除了这三个小可怜之外,她还有一大堆跟随着她的流浪儿。她所有的善举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继承了她的思想的三个孩子不仅辅佐着母亲,似乎还将成为新的领导力量。

这三个名字并不难记,克莱登斯、查斯提提、莫德斯缇,清教徒女领袖用不同的美德来命名属于她的孩子们。他走得愈发急促。他看过那个男孩的照片,是不是?梳着略有些可笑的锅盖头,瘦削的颧骨衬着那苍白的脸庞,永远映闪着惧怖的那双眼睛——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在观看蒂娜的记忆之时,格雷夫斯难得在那一刹那观察到了那双眼睛在绝望之余突发迸射的那一丝希望之光,仿佛已经在这愁云惨淡之下埋藏了很久。

但格雷夫斯先生永远是格雷夫斯先生,如果他以仁爱宽厚著称,也就不可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号令傲罗。让他去执行任务,格雷夫斯就得是行动得最快的那个。

他靠近了那个矮小女人,她看起来毫无戒备。玛丽·露·拜尔本站在那儿整理着传单,积灰的玻璃窗户射进来暗沉沉的光,在那个加强魔咒被抛过来的时候,空中的浮尘都几乎没有飘动哪怕一小下。

她愣了一会儿,睁大了眼睛,迟钝而老化的双手继续整理那些劣质纸张,女人摇了摇头,对于一个麻鸡来说,那部分记忆的流失只是一阵不值得铭记的偏头痛。

接下来是那个男孩。那团黑影立即消失在了教堂门口。

要去仔细寻找克莱登斯其实不难,他在人群中有些——不合时宜,克莱登斯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像是做大了的青少年成衣,裤管空荡荡的,他在那身衣服里面显得格外长手长脚。

格雷夫斯是在一个深巷子里看见他的,他真是不懂为什么这一家人都对那些传单有着如此的热忱,克莱登斯弓着身子,劣质布料在他后背绷紧了,印出肩胛骨的印子来。

他听见了男人的脚步声,克莱登斯是个有些敏感的孩子。他往反方向倒了下去,在观察到格雷夫斯在朝他靠近之后更是有些局促地往后移了一些地方。

他本来不想吓着他的是不是,这回格雷夫斯得把这段记忆也给抹去……他的魔杖已经停在半空中了。

“先生!”半躺在地上的男孩说话了。

他说什么来着,他是个绅士,至少是个教养良好的高级官员。

“先生,您……”他嗫嚅着,那两片唇瓣跟着音波和呼吸震颤。两根下睫毛之间夹着一小滴泪。

“嗯?”格雷夫斯应了一声,语气比他自己想象得要温柔一些。

“不,不……我见过。我知道,那个女士。”

他说的应该是蒂娜?

青年又好像有些说不下去了,表情在激动与害怕之间微妙地游移。“那个救了我的……”

“她是我的下属。”格雷夫斯微微点了点头,有种伸出手拉青年一把的冲动,半躺在泥水里的男孩,外套的白色镶边已经被泥水浸渍得发黑。

他的表情一下变了,嘴唇倒是仍然在颤抖着吐气,格雷夫斯曾见过的,在蒂娜的记忆里那仅存的一抹希望现在在克莱登斯的眼底闪闪发亮,他甚至在那几秒内红了鼻头。

那位看起来便出身良好,受过教育的先生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仿佛是狠下心做了个决定。他向克莱登斯伸出了手,后者犹豫着伸出了被泥水弄脏了鱼际的左手,然后便不动了,格雷夫斯用了点力气,然而没法让他站起来。

所以他又用右手做了个手势,让那个男孩站起来。

对方才意识到这位先生并不是在向泥潭中狼狈的自己发出握手的邀请,而是想要帮助自己站直身子,窘得耳朵根处都成了粉红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着那只手,而把自己另一只手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格雷夫斯在他站直了身子后,发觉到了他们两人间这愈发尴尬的距离,格雷夫斯是个讲求私人空间的人,他首先往后退了一步,双眼紧盯着克莱登斯的身体,确定他不会再次突然跌倒之后,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短暂的几十秒内,沉默降临。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击昏一个男孩并让他倒回那个泥潭里明显是不人道,他不会这么做。格雷夫斯思忖着,蒂娜说过的话在他耳边萦绕。

“玛丽·露·拜尔本尤其喜欢收养一些有巫师血统的孩子。”

所以那个咒语没有对克莱登斯起作用,他是个有着良好资质的巫师后代。格雷夫斯想,强力消除记忆反而可能会让他受伤……

“谢谢你,先生。”在格雷夫斯微皱着眉头开始快速思考对策之时,他对面的男孩嗫嚅着道了谢,他的头仍然是低着的,在这个角度看不见只能看见他眼睛的一部分,脸颊泛着红色。

“不用谢……”格雷夫斯看着又朝他靠近了一点点的男孩。“克莱登斯。”

男孩抬起头,露出瘦削的颧骨和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看着一个完全的陌生人突然吐出自己的姓名。格雷夫斯在这困窘中抿了抿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进行话题。

这让那个男孩更不知所措了,然后显而易见地,他的脸更红了,克莱登斯像个粉红色的橡皮球,没人教育他如何在这时候跟一个年长如自己父亲的人沟通,这个人明显和“那个世界”有关,且刚刚帮助了自己,而他连一个像样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又过了沉默的三秒钟,珀西瓦尔·格雷夫斯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而后挥了挥右手,男孩右手上的污渍就消失了,仿佛刚刚置于清水中清洗后又有人温柔地用毛巾帮助他清理干净。

“好了……”格雷夫斯开口,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克莱登斯,我是来帮助你的。就和…嗯…上回那位女士一样。”

 

 

“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蒂娜把自己从疯狂的思绪梳理之中强行再拉回目前时间线上的这个世界,对面的那位发际线堪忧先生仍然在吐着词句,像永动机一般不知疲累。

“戈德斯坦恩小姐!”

“我想我明白了。”蒂娜冷静了下来。“克莱登斯是个资质良好的巫师后代,他可能原先就对一些咒语有着免疫力。检察官先生,我想我必须知道,在那之后,格雷夫斯先生派了谁去施咒处理拜尔本母子的记忆。”

那位先生哂笑一声,仿佛是早就料到蒂娜会耍这种小花招。“我原先以为你会更直接点呢。”

蒂娜皱了皱眉,但还没等她发出询问,那位先生指挥着的纸老鼠就已经送至她面前。“记录本上,这一页的这一项上没有任何人的签名。”

“而所有的傲罗本来就没有空闲时间,每个人的工作在那个时间段都是满满的。”

蒂娜看着那格后续处理后面的“处理玛丽·露·拜尔本和克莱登斯·拜尔本的记忆”一行字,翻开了下一页表格作为对比。不出她所料,接下来的每一页的每一个处理后面都跟有一个魔法签名。

她重新看了一眼对面的检察官。“这份文件来自于哪儿?”

“格雷夫斯先生的办公桌。”

她的脸色显然有些沉重。“检察官先生,如果你所说的没错,而我所说的也无纰漏的话。那我们只能这么解释这件事情了。”

“戈德斯坦恩小姐,我相信你还没搞清楚局势……”

“这个签名本来就没有签上去,因为这个事项一直没有被完成。而有能力这么做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只有格雷夫斯先生本人。”

 

  

    当代年轻人的思绪总是很难琢磨的。格雷夫斯仍然属于那一拨比较老派的人,自律,恪守礼仪,不听爵士乐,穿着本世纪初流行的西装和改良巫师外套,会在女士进门的时候站起身来。而且就算在对酒精相当宽容的巫师界,他也对杰克·丹宁斯也敬谢不敏。

    他见过的年轻巫师大多数都是醉醺醺的,鉴于在巫师界,疯疯癫癫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所以醉醺醺可能是最差的形容之一。他们喝酒,麻鸡文化早已烂熟于心,然后跳舞,相互之间麻醉,最后成为地板上的一滩烂泥。他们之中的有一部分相当漂亮,或者说,被这个时代妆点得相当漂亮。男孩们头上特意打理过的卷发服服帖帖,偶尔露出光亮的半个小卷,或者是被规规矩矩地梳到脑袋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克雷登斯则完全不一样。他的发型像个未长成的孩子,仿佛是他那个粗心的养母忽略了时间已经将她的孩子拔高到了一个年轻人应有的身高,他仍然穿着那些不合身的衣服,站在大街中央,像一幅行走的讽刺漫画。

 时代把他放错了位置。格雷夫斯无法避免在看到年轻人的时候想起这个男孩。如果他能够在巫师世界里生活,也许会比很多同龄人聪明许多。他会和他一样去伊法魔尼学校上学,格雷夫斯觉得

而现在,他仍然是那个吃到了一个奶油面包都会激动不已的男孩。

他在上次会面时给他说了不少,有时候格雷夫斯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一些事情。克莱登斯很多时候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听着,偶尔抬头望向他的眼睛里又满是期待他继续说下去的希冀。

“……所以,我们用咒语,去清洗衣服。”他指着刚刚他帮忙清洗过的袖口,克莱登斯点了点头。

“这也是魔法的……一种?”

“是的,很基本的魔法。”

“魔法还可以……洗衣服?”克莱登斯问道。

“是的。”

“我,我以为它只能……”他抬起眼来,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做些坏事情……”

他看着克莱登斯,本只是想要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却被对方当做了受冒犯的表现。

“格雷夫斯先生,我并不是说你……”

“这没关系。”他能猜到在玛丽·露的教育下,克莱登斯对魔法会有多大的误解。

而另一方却像是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像只受惊的小鹿。“我母亲总是说,巫师们都应该被烧死。”

他抬头看了一眼格雷夫斯。“但我现在觉得并不是这样。”

格雷夫斯不知道蒂娜的善举给自己加了多少的印象分,而他竟然开始心情愉快起来。他猜他们现在已经像朋友了。

“是的。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他在说出口的时候,又意识到自己没法完全解释清楚。“克莱登斯,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们双方都在寻找和平。”

男孩像是在听着授课老师的讲演一般认真,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现在可能还没法达成统一意见,但我们都在做努力。”格雷夫斯继续说道。“也许有一天这个问题可以得到解决……”

在他口中的话越来越像某次工作汇报之前,他停了下来,仿佛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了。“很复杂,克莱登斯。”

克莱登斯只是一个个案。他想,失怙的巫师后代被麻鸡世界的人们收养,而后在成长过程中展现出力量,随后又作为异类被麻鸡世界抛弃。而他们真正的归属——巫师界做了些什么?保密法规定魔法政府能给予的帮助很少,在麻鸡社会的高压威胁下,MACUSA连那部分意外死亡的巫师都无法拯救。

这也是格雷夫斯能力之外的部分,无论他想要如何施展拳脚改变这可悲的事实,还有许多事情他无法触及,也无法及时提供帮助。安全部做的最多的可能只是处理魔法暴露事件,战争爆发后,他们还得抵御来自欧洲大陆的威胁。整理全境失踪巫师名单的工作量并不小,没人有时间做这些事情。

“我能明白。”克莱登斯突然说,而后又像是在准备下一句。“我相信你们。”

他们在此刻对视,克莱登斯迅速移走了目光,而格雷夫斯难得勾了勾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知道这个男孩没有将他内心中的愁思除尽的力量,但仍然是此刻的信任让他放松了些。克莱登斯的耳朵上的粉红色仍然没有褪去,有时候他的羞赧更让他不像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也模糊了部分性别的意义,克莱登斯可爱得像个孩子。

他猜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格雷夫斯是正好路过这一带,而克莱登斯仍然在那儿,拿着传单。在人群中的他显得有些僵硬。他想着克雷登斯如果不早早纠正自己的姿势,落下的驼背可能会让最好的治疗师束手无策。格雷夫斯在街边的面包店买了一个牛角包,小巧的纸袋子垂在他的大手下面。

他自然是不方便在广场和克莱登斯直接会面的,一个老男人去给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麻鸡男孩送吃食,这怎么看都过于可疑了。而他也不愿意再吓那可怜的男孩一跳,格雷夫斯先生在街对面踌躇了一会儿,本想直接把牛角包放在哪个显眼的地方,却明白克莱登斯就算是路过也根本不会去拿走它,他走路总是低着头。

他在看见克莱登斯走进那条小巷之后直接出现在了巷子的深处,仍然让那个男孩吓得后退了一小步。

“先生。”他看见他之后挤出了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抬起眼来看着他,身体仍然有些僵硬。克雷登斯很少不是这样一副被剥夺睡眠的样子,但他仍然在格雷夫斯现身的那一刻显得开心了些。

格雷夫斯先生有时会提起他的母亲,询问着关于第二塞勒姆的事情,克莱登斯说了不少,包括他的两个妹妹,还有一些流浪儿,他谈到玛丽·露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放轻声音,直到最后没了声音。克莱登斯有时候会怀疑格雷夫斯的亲近其实带有目的性,因为他们的话题总是在魔法世界和第二塞勒姆之间漂移。

他谈到自己的梦,那里常常会出现那位拯救了自己的巫师女士,他在说巫师女士的时候看了格雷夫斯一眼,仿佛是期待着他的反应。

“她现在很好。”格雷夫斯说,他撒了个小小的谎,和这个男孩在一块的时候这个男人好像也开始不自在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反应。克莱登斯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脸上的表情积压了多少感情几乎是一目了然的,希冀写在眼睛和眼角,失望显示在嘴角,愉快浮现在脸颊。格雷夫斯常常能快速读懂,他尽可能地小心对待这个男孩。格雷夫斯选择了用面对下属的那张扑克脸面对克莱登斯,但这并非他的本意。作为一个专注于工作而从来没有怎么和年轻人交往过的中年男人来讲,和这样一个特殊的年轻人谈话是件稀奇的事情,而从他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克莱登斯并不是会对普通陌生人敞开心扉的人。他现在能让自己在靠近他时不被吓到后退,已经是个进步了。

他现在能像一个长辈一样拍一拍他的肩膀。克莱登斯抬起眼来看他,那张苍白而瘦削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格雷夫斯并不是什么探查人心的高手,但却也从从这表情中感觉到了这对于眼前这个瘦弱而不善言语的青年来说,这段与巫师世界意外交融的时光是难能可贵的,他可能在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遇见过一个尝试着解救他的人,也没有人鼓励他接受自己的本性。

“克莱登斯……”他念着那个名字,男孩继续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期待他此时开口,然后那双形状完好而在微弱灯光下甚至显得有些迷人的眼睛。格雷夫斯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男孩所谈及的梦中幻想所感染,他的身体前倾,甚至都不用完全展开双臂,就能轻轻抱住男孩的大半个身体。

“……”他听见一声小小的吐息,克莱登斯仍然没怎么动弹,像是被吓傻了。而那个年长男子也在那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撇开某些令人难堪的想法来说,克莱登斯抱起来像一只未成熟的黑猫,他很好奇如果此时他抚摸着男孩的背,他会不会发出呼噜声。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浮动着,他必须得停止自己有关于这一切的想象,无论是那有关于克莱登斯甜食喜好的猜想,还是此时这种毫无根据的臆测。格雷夫斯也许已经发现了,他可能比蒂娜还要对这个男孩上心,但他明白这不太正常。

他还是在放开他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抿嘴微笑,克莱登斯的耳朵边都是红的,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格雷夫斯强忍住想要替他整理好领口的欲望,手指刚碰到他的衣领,克雷登斯就急忙伸手抚平了衬衫衣领皱起的地方,他不希望在这样一位先生面前衣着不整,他光顾着维持自己的形象,却怎么也不敢去想通刚刚那个拥抱的含义。

格雷夫斯也不好随时开口,他稍稍清了清喉咙。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面包。”

克莱登斯点了点头。“还……”

“嗯?”

“还有那个汽水。”他红着脸说完了那句话。

格雷夫斯看了眼那瓶不怎么起眼的汽水,那是受了餐厅老板的推荐而顺带购买的新潮货,他想过克莱登斯也许会喜欢。

他可能也会喜欢那儿的雪糕,格雷夫斯在心中微笑着想

 

 

 

     

这无妄之灾的开端便是他犯的一个小小的错误,蒂娜在一身冷汗之中确认了那份文件的真实性之后,她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办法收回了。格雷夫斯先生并没有去完全消除克莱登斯的记忆,他仍然在继续接触这个男孩,甚至有可能在暗中给予他帮助。

而现在克莱登斯也几乎已经被确认死亡,这是最糟糕的事情,两个当事人都无法亲口证实。这足以让她被弄疯。

对面那个质询人也明显没有之前那样满载恶意,他似乎真的相信了蒂娜所说的一切,也跟着她一起陷入了不可避免的震惊之中。这样的事情必须保密,但报告给主席是无法避免的。

“我会去告诉主席的。”她抢先一步对他说。

“你没有权力……”

“我会如实告诉她的,先生,另外我也希望你能够尊重我们的保密约定,不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那个男人面如菜色地点了点头,他仍然在震惊之中缓不过来。

而这的确是一个过错。如果格雷夫斯先生没有去主动接触克莱登斯,灾难也不会去降临在他的头上。

但是克莱登斯呢?蒂娜皱着眉头在心里想着那个男孩的面庞,又不禁生出一丝悲伤来,他并不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克莱登斯拥有被拯救的权利。

她这下必须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去和皮奎利主席解释这一切,这应当会让她也对这些天发生的不幸事件产生新的观感。

 

 

 

“克莱登斯。”他走进那条巷子,看到了那个他曾在这个男人的记忆里看见的影子,这个影子可出现过不少回,这个男孩与这个男子无亲无故,他的影子的出现像是让人从一团平淡的白色文件纸之中突然跳出了一张粉红色印刷花哨的糖纸,那个人此时这么想。

“克莱登斯,我希望现在你能帮我一个忙。”他说,眼中是不容他拒绝的坚定。

男孩错愣了一下,眼中满是迷茫,却仍然没有移开脚步,今天他的朋友好像有点儿过于急切而心情不佳。而他也没有给克莱登斯带来任何的小礼物。他开始小小地好奇今天怎么会没有汽水和甜筒雪糕。

“格雷夫斯先生,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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